杀不死的石家庄争议重重,摇滚之城能像村超足球一样出圈吗?

来源:IP蛋炒饭

作者:陈格雷(老小格)团队

最近,看到一部很异类、自黑出天际的城市宣传片《杀不死石家庄》,一改过往城市宣传片的风格,充满了自嘲……

片子开场的第一句话,就是黑到彻底的自黑:

石家庄,全中国存在感最低的省会。

然后自嘲:没有北京宏伟,上海精致,没有成都逍遥,广州市井,提起它,人们会用魔幻,平庸,失落来形容。

再进一步自黑:它曾经无比重要,开国第一城,解放第一矿。这里曾是中国的十字路口,是共和国的工业中心。如今辉煌远去,跌落谷底……

再负负得正:它依然凭借自己野蛮的生命力,用顽强对抗失落,用摇滚反击平庸,这是石家庄,一座杀不死的城市。

以上是影片的第一段台词,满满的鞭笞感。

继续精选一些片中的“黑超警句”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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坦承自己曾经是暴发户,

但后来濒临破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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坦承自己污染严重,

还经常要自我牺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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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没有像样的大学都敢说,

实在是够狠、够真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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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吐槽最多的中西合壁奇葩建筑也敢亮出,

“美国国会石家庄办事处”、

“霍格沃兹魔法学院河北分校”、

”卢浮宫石家庄分院”等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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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这里,自嘲自黑进入最后总结,

下一步,就是黑中转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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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呐喊的绝望与希望

推出“摇滚文化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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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万能青年旅店”乐队,

就是写“杀死那个石家庄人”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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骨子里有一股杀不死的力量,

来自忍受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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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就是石家庄人,

让大家放马过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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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家庄,Rock Home Town,

这个带有巧合的名字,

预言了它成为中国的“摇滚之乡”。

我个人认为,这条立意“摇滚之城”的文旅宣传片真挺好,文案有摇滚精神,内容和措辞上也很真实而诚恳,敢说敢讲,敢于自嘲又决不服输,有自黑也有自强。

但是,当我去微博等多个网媒查看时,却发现一方面上了热搜,另一方面却有相当多的负评,而且很多都来自喜欢摇滚的人。

一开始我颇为惊诧,很快就发现,问题出在之前的一次很魔性的“改编”上。在前两年疫情期间,有过一条官方改编的歌曲,将《杀死那个石家庄人》,改成了《杀不死的石家庄人》,而歌词的改写,实在是和原来的大相径庭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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右边是《杀死那个石家庄人》的原歌词,左边是2021年《杀不死的石家庄人》的新歌词,可以看得出差别有多大,完全改变了原作的意境。

而崭新的《杀不死的石家庄》宣传片只比前几年的魔改歌曲少了一个字,实在是太容易混淆了。

所以在微博上,就同时有针对两个不同作品的观点并列而出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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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有人提醒两者的差别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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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还是有许多人表达对歌曲改编的魔幻感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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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人表达了极其矛盾的心情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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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有人表达了对石家庄的支持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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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有石家庄人发出呼吁,希望每个人能多包容一些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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确实不妨包容一些,石家庄确实为了打造“摇滚之城”,正在扎扎实实做很多实事。

在今年的7月至10月,石家庄市正在举办“Rock Home Town”——中国“摇滚之城”音乐演出季。通过举办一系列大型摇滚音乐演出活动,广泛开展群众性、公益性、常态化的惠民演出活动,全面打造中国“摇滚之城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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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“摇滚巴士”、 “摇滚地铁”,不定期安排摇滚乐手随机乘坐公交车和地铁,创新举办“快闪式”即兴演出,增强市民与摇滚的参与感和互动性。

敢做到让摇滚进入公交车和地铁,其实挺让人震撼的。

石家庄还将全市各种具备演出条件的步行街、艺术园、音乐广场、各种酒吧、livehouse等,都开展摇滚音乐常态化的周末演出活动,一方面培养摇滚乐队和乐手,大力发展原创,另一方面引进落地全国摇滚乐队的巡演,引入国内知名音乐节品牌,并丰富露营、餐饮、文创产品销售等业态,全方位打造摇滚的IP生态圈。

这很让人联想到全球著名的西南音乐节,就是将整个城市都和音乐融为一体。只要这样持续去做,真的是对中国摇滚乐有莫大的帮助,真正为中国摇滚提供支持和后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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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面,想探讨一个更重要的问题——

石家庄的摇滚之城,本质上是城市的文旅定位,能否像贵州榕江的村超足球联赛,或者淄博烧烤一样出圈成功,并成功拉动全市产业和居民收入呢?

想必很多人心里都会打一个问号,我们不妨从三个不同角度审视这个问题,这三个角度就是:天时、地利、人和。

先谈谈人和,人和的本质是文化的人群广度和热度。

石家庄是摇滚文化,榕江村超是足球文化,淄博烧烤是烧烤文化。从大众的接受程度来看,显然后两者都比前者大得多。

足球本身是世界第一运动,在中国的基础极广,大家又苦于中国足球不争气,所以,当村超联赛以“极为纯粹的足球、极为纯粹的快乐”(范志毅语)以及狂热的人气被大家发现后,自然非常容易引起巨大关注度,迅速出圈。

而烧烤也是全民化的美食文化,有巨大的普及性,然后,淄博烧烤其实是借助人和力量而非历史影响上位的,当淄博烧烤通过权力的谦卑和价格的低廉使得大家认可、传颂后,也自然引起巨大的关注和人潮。

相比之下,石家庄以“摇滚之城”来作为城市的文化定位,其实是需要很大勇气的,而且确有风险,不只是来自上面的风险,还有来自大众文化的接受度风险。毕竟,摇滚在中国是挺小众的亚文化,不可能像足球或烧烤一样,迅速引发巨大的效应。

所以,从目前来看,石家庄的摇滚文化的人和广度显然最小。

但并不等于未来就最小,这要结合地利及天时两个维度一起来看。

再谈谈地利,地利的本质是地区拥有某种文化的独特优势。

在这一点上,石家庄的摇滚,比贵州榕江的足球、淄博的烧烤要强很多。

榕江并不是真的以足球文化占优,所以,榕江村超继续发展,最可能是全国各地都开展了村超比赛,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是最好的结果,榕江村超在未来是不可能一家独大的。

同样,淄博也并不是真的在烧烤水准上有多么高超、和多么悠久的历史,所以,淄博烧烤风暴的最佳发展,是公权力的谦卑能够在全国得到普及,则功莫大焉,而烧烤本身给淄博带来的拉动力不会太持久。

但石家庄在摇滚上真的是有独特而长期沉淀的,它确实是中国最早的摇滚发源地之一,出版过最早的摇滚期刊;长期以来,也一直有不少摇滚乐队以石家庄为基地,《杀死那个石家庄人》也永远铭刻在中国摇滚殿堂上;而摇滚的英文rock确实是指石头,所以石家庄等于ROCK HOME TOWN摇滚家园,还真是说得过去,无巧不成书。

而其他摇滚比较发达的城市,比如西安、北京、广州,都不可能以摇滚为主要文化定位,所以,石家庄定位于摇滚文化,不会有太多同质竞争,真的可能长期发展,独特竞争优势越来越强的。

再谈谈天时,天时的本质是时代的发展势能。

在天时上,我相信摇滚文化从现在到未来,会得到相当大的时代势能,这种势能有可能比上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头20年要强得多,那30年大家忙着赚钱,摇滚这种批判文化反而市场有限。

任何时代都有文化的作用和反作用力,当这个时代的“躺平”风潮盛行时,一定会自然而然产生强大的反作用力,而摇滚其实就是最自然的反文化。

摇滚音乐是具有强烈个性和反叛精神的文化形态,天然对“躺平”风形成反射,这可以从去年崔健、罗大佑的线上音乐会火爆看出来,尽管那两场是中老年人为主的狂欢,但其中凸显的精神,却很符合时代的需要。

而相比之下,足球文化或烧烤文化虽然也会继续兴旺,却不会有太多的波动起伏。

综上所述,结合人和、地利与天时,石家庄定位于摇滚文化,是有可能逐步走高、扩大的。

最近看过一篇文章,里面提到最好的发展路径,其实是“桃花源模式”,即一开始是小众的、很多人不太看好的,可以安静独自发展的,逐渐发展起来后再不断拓宽边界,形成大势。

当然,也有可能会发生、有些“桃花源模式”始终做得不太大的情况。

但对于石家庄来说,它毕竟不是一个超大城市,没有那么大的占位压力,也有强大的工业做基本支持,做成一个“桃花源模式”也是挺好的。

现在还很不够,要做的事很多,路还很长,很多事要一步步做出来,不必求“速成”。

也许,破圈在现在还不是最重要的事,唤起石家庄人民的文化认同、情感认同、自信自豪与广泛参与,让更多摇滚音乐来这里发展是首要的任务。

只要做足了工作,在顺应天时、地利与人和之下,让人们一提到摇滚乐便立马产生“石家庄就是摇滚之城,听摇滚乐首选石家庄”的印象和联想,是自然而然的事。

只要摇滚文化真的通过石家庄得到发展和绽放,石家庄市就自然而然成为一座充满活力和魅力的文化城市,这就很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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